书 | 《北回归线》:你比冯唐更肿胀
亨利米勒 是那种登得上大雅之堂的下流痞子,一个个人生活放荡多彩、文学风格又在文坛独树一帜的怪咖。在文学年代上处于一战后“迷惘的一代”,但较于正统地位的作家,他没有海明威硬汉派的责任和忧患,也没有菲茨杰拉德精致奢华下的愁思,亨利米勒完全是野路子,裸衣上阵破口大骂就是他的文学风格,思想上有存在主义、荒诞派、意识流的影子。
《北回归线》成书于1930年代,1960年代解禁后又恰逢“垮掉的一代兴起”,他的思想完全符合垮掉派的风格,且领先几十年,可以说他寓言了西方国家民众和文人的生存状态,并提早展露了“后现代文学”的头角,是真正的先锋派。说到先锋派一定逃不过情色文学的帽子,相比之下情色文学鼻祖D.H.劳伦斯小说的含蓄简直就是古典主义的伊甸园世界了。情色这是他绝对的标签,但亨利米勒绝对不仅仅是哗众取宠的粗鄙文学,他身上一切离经叛道的元素都是他的一扇门,而他是一个需要被挖掘的矿洞。
《北回归线》中对西方批判的观点极端激进,是他思想中承载的社会批判作用。他毫不留情的唾弃美国资本社会对人的束缚,对欧洲大陆的巴黎则是又爱又恨,爱它的闲散自由,恨它的西方社会堕落根性,所谓的堕落即现代化的发展,使人不为人,整个世界变成工具。可以说亨利米勒是个预言家,一个为了寓言而把丑恶和对社会的隐忧放大的神经质。书中他引用《歌德与艾克曼对话录》中的话:“人会变得更聪明,更敏感,但是不会更好,更幸福....我预见上帝看到人类不再欢悦的时刻会到来,那时他会打碎一切,以便重新创造。”确实,工业革命、一战的发生、资本兴起,从前古希腊文化、意大利文艺复兴、小农经济田园时代、拉美殖民地的原著民生活,以上曾经纯真的人类社会的幸福,已永远不复存在。
作为小说本质而言《北回归线》这种反风格的表达方式并不好看。书中更多的是以亨利米勒自我为中心的日记体,通过梦呓一般的唠叨、咒骂、反思,把他凌乱的思想拼集到一起。作为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社会闲散文艺屌丝,他自称“流氓无产者的吟游诗人”。他假借书中人物之口说出“我的人生目标无非是几本书、几场梦、几个女人”,这又是典型的存在主义者,带有一种纵情人生的游戏心态。同时这种对自我的执着,又无可幸免的要面对饥饿、贫瘠的生活、性欲本能的挑战。是那种孤注一掷把“性”作为离经叛道武器的坏分子,在他批判的这个充斥着梅毒、娼妓、下流汁水脓液的腐烂世界中,他自己也一样堕落着。若说他与众不同,也就在于他拥有思想吧,书中他引用艾默生的话“生活也包括人一整天的所思所想。”书中有一段不起眼的地方写了“我”对远在美国妻子莫娜的思念,也是现实原型中亨利米勒的妻子琼。“倘若有哪一位基督徒像我忠于莫娜那样忠于上帝,今天每个人都早已成为耶稣”,当然风流浪子的话也不能尽信,不过这也算是一丝纯真的存在感吧。
书中最精髓的地方在于它也确实以一个文化载体承担了亨利米勒的思想(这也是是它没有沦为一本淫书的原因),作者展现了一个超级庞大的世俗世界和文化背景。他在书中的周游世界,谈文说艺。游荡在巴黎大街小巷的咖啡馆、妓院、剧场、口若悬河的言及世界各地:婆罗洲、大吉岭、黎巴嫩、土耳其、甚至提到了中国的长江、汉口。
文化上他推崇歌德、惠特曼、马蒂斯、斯特林堡,还有对许多琳琅满目的欧美名家的见解,也大谈波特莱曼尔、帕皮尼、但丁、拉伯雷、托马斯曼、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
在听一段古典乐时,亨利米勒超现实的描写了他的感官状态:“我的头脑出乎意料地清醒,好像脑壳里镶着一千面镜子。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十分激动,音符像玻璃球在一百万股水流上跳跃......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是一扇窗户,光亮穿透我的内脏。” [P68] / 在看到野兽派画家马蒂斯的画时,也同样“体验到启示的力量”[P140],指出马蒂斯是“贤明的哲人、跳跃的先知、用画笔展现生活中不容置疑的事实以代替丑陋的绞刑架”。 / 称“惠特曼是灵与肉的诗人,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诗人。”这种文化上的抛砖引玉,是这本书里我最认同的方面。
关于亨利米勒本人,早几年的话会更多的被他的叛逆精神吸引,但客观评价:他确实是一个时代的叛逆者,之所以被记住还是因为他的思想的先驱性,而不是私生活的猎奇。亨利米勒解剖了自己、解剖了他所看到、思索的社会,用最严厉的态度批判,用最赤裸的方式表达,这种疯子常人难以企及,不羡慕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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